劉海粟(1896-1994)黃山天都峰
作品賞析
「五嶽歸來不看山,黃山歸來不看岳。」這是明代旅行家徐霞客登臨黃山後的感嘆。清初以來文人雅士描繪許多黃山絕景,黃山成為人們心中的雄奇山脈,到了民國初年黃山穩居中國第一奇山美譽,成為東方美學的表徵,人們無不以攀登黃山為榮。藝術家劉海粟(1896-1994)十上黃山,歷代文人雅士無人能及,傳為藝壇佳話。
藝術家大量描繪黃山形象的作品在清初逐漸出現,發展為黃山畫派,不只如此,黃山位居徽州,徽州於秦晉年間亦稱新安郡,故也有新安畫派之稱。揚州是明清以來全國最大商城,南北津梁,船埠遠帆,這裡不只匯聚徽商,許多出身於徽州或者著名畫家匯聚於此,乾隆年間更發展為揚州八怪。梅清為安徽宣城人,其作品蕭散中頗富空靈氣象,開啟黃山畫派,對於早年石濤畫風深具影響,石濤筆下黃山樣貌,夢幻迷離,雲水幻化,無數奇峰盡為草稿,留有精彩的「黃山圖冊」,筆調輕鬆自在,濃淡烘染隨興塗抹,皆成佳趣。新安畫派著名畫家有垢道人程邃、漸江弘仁、查士標、清溪道人程正揆、戴本孝等人。漸江筆下的黃山,構圖嚴謹,運筆嚴飭潔淨,程邃精擅篆刻,情境變幻莫測。清溪道人遠宗黃公望,作品疏朗淡薄。黃山在清朝初期結合徽州商人以及繁榮的揚州,開創出近代黃山的雄偉奇特的面目。
黃山逐漸發展為近代中國山川美感的代表以及水墨畫表徵,應屬1930年代初期黃山交通建設以後的事情,黃山地位奠定於此。
張大千(1899-1983)黃山
水墨紙本 1979年作 35x89cm
資料:《畫意 集錦 郎靜山》,雄獅圖書股份有限公司,2004年6月,p.151。《渡海三家 張大千/溥心畬/黃君璧彩墨精華特展》,長流美術館,2010年12月,p.105。《登峰造極 張大千逝世三十週年紀念精選》,長流美術館,2013年7月,p.122。《江山萬里 張大千藝術展》,中國美術館,2014 年 1 月,P.110。《千古傳奇 張大千藝術展作品集》,長流美術館/中國文聯出版社,2014年4月,p.84。《百年華人繪畫 彩墨專冊》,長流美術館,2016年6月,p.114。《張大千:長流美術館50週年紀念選》,藝術家出版社/長流美術館,2024年1月,p.170-171、309。
張大千分別於1927年5月、1931年9月、1935年9月以及1936年3月分別四次登臨黄山。初次攀登黃山是他在29歲盛年,攜帶十餘名工人,披荊斬棘,尋徑而上,初次登上黃山絕頂的光明頂,1931年在登黃山絕頂,1936年張大千最後登上黃山絕頂。為此張大千刻了一枚印章「三到黃山絕頂人」,顯然張大千對於黃山的鍾愛之情,從早年到晚年創作許多黃山水墨畫。張大千讚嘆道:「黃山無山不石,無石不松,無松不奇,無奇不有。黃山無松不古,無峰不奇,而始信峰尤奇,詭不可名狀」。張大千不只彩繪黃山容貌,他也是最早使用相機,擷取大自然景觀的畫家之一,他的黃山攝影獲得比利時萬國博覽會攝影金牌獎、芝加哥博覽會攝影特等獎,黃山形象得以揚名海外,張大千具有關鍵腳色。不只如此郎靜山也以集錦攝影,呈現出黃山空靈飄渺的美感。
劉海粟(1896-1994)黃山勝境
劉海粟(1896-1994)黃山蓮花峰雲海
攀登黃山次數最多的要屬劉海粟,他留有著名篆刻:「昔日黃山是我師,今日我是黃山友。」如果沒有他如此誠摯登臨情感,豈能與黃山為友呢?
劉海粟在1988年已然93歲高壽,最後一次登上黃山,七十年期間,十次攀登。黃山是畫家心目中的聖山,傳統水墨美學的嶄新詮釋,允然成為一種民族美感之所託,油畫作品的新媒材的開啟,劉海粟居功厥偉。
不論是水墨或者油畫,劉海粟都與黃山結下不解之緣。在諸多黃山作品當中,這幅黃山作品構圖嚴謹,雲煙裊繞,騰騰雲煙,彷彿錢塘濤湧,由遠撲來;朝暾映天,猶如白練飄盪,層次豐富而生機盎然。
奇松、怪石、雲海、溫泉素稱黃山四絕。對於畫家而言,奇松、怪石最能動人心弦,至於雲海幻化莫測,使得奇景增添詭蹫難測之神妙。劉海粟這幅作品保留傳統水墨的視點,融會高遠、深遠以及平遠等三遠的視點,前方為高遠,松石參差,中景為深遠,高低掩映,遠方則為平遠,雲煙飄渺;尤以朝暉燦爛,不同於傳統水墨畫的含蓄留白,劉海粟這幅黃山勝境的雲煙,色彩豐富,淡紫、金黃、橙黃、紺紅、天藍等顏色交相擷抗,精彩動人。
黃山在傳統中國文化中的形象隨著時代變遷,有著不同的意涵。在講究天人之際的秦漢到盛唐期間,黃山成為道士修練與高士隱遁的理想世界。明代雕版印刷以後,黃山奇幻多變的雲霧以及奇松異石,逐漸成為畫家心所嚮往的最佳題材,特別是梅清、石濤以及漸江登臨之後,筆墨神奇變化,黃山盛名就成為筆墨追摹的傳統美學的表現題材。民國肇建以來,國家多亂,外敵環視,黃山在近代化交通建設與美術展覽的宣傳下,形塑成為國家民族的美感代表,張大千黃山容貌呈現出碧綠宏偉與幽深高邈的氣象,劉海粟毅力更甚於大千,十上黃山,心師黃山,採用西方媒材彩繪東方山川風貌,另闢蹊徑,饒富東西融會的精神。